葛琳仪（以下尊称葛老），浙江中医药大学教授、主任中医师，第二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第三届国医大师，从医五十余载，虚怀如谷，学验俱丰，深受患者爱戴和信赖。在校读书期间有幸在葛老诊室短暂相见，和蔼可亲，对小生吾辈关爱有加、体贴入微，尤如至亲。
立夏时节笔者在浙江省名老中医经验与学术流派传承分会年会上学习了葛老治疗脾胃病的临症经验，收获颇丰，遂搜寻、翻阅葛老的医案、文献著作。发表在浙江中医杂志2018第1期的《葛琳仪应用清法治疗咳喘经验》吸引了我。文章介绍葛老治疗咳喘以“清法”为要，立清宣、清降、清润、清补四法。清宣之法，方用银翘散合麻杏石甘汤加减；或小青龙汤或射干麻黄汤加减。若痰热壅盛，咳喘甚，痰多色黄稠，胸闷欲恶，纳呆，苔黄腻，可加鱼腥草、瓜蒌、桑白皮、黄芩、射干等。清降之法方用苏子降气汤或葶苈大枣泻肺汤加减；临证加减：若肾虚水泛、水气凌心，急用葶苈大枣泻肺汤治标，固本则用回阳救逆之真武汤、参附汤。清润之法方用生脉饮、清燥救肺汤加减；若阴不足者，可酌加叶氏养胃方，若肺结核引起的虚喘予以扶正黄芪鳖甲汤等。清补之法方用宜生脉饮、六味地黄丸加减；晚期出现紫绀，不能平卧水肿等，急用参蛤散、七味都气丸，回阳救逆用参附汤、独参汤等。文中述咳喘顽疾等肺系疾患常因病因多端、病机多变而迁延难治。上述四法既可单行，又可相辅。需临证应变，正如葛老常说“昔人谓医者意也，临证处方，贵在圆机。故咳喘之治，非止惟此四法，当各随其所宜。”读完葛老清法治疗咳喘，就一个“清”字就给了我很多联想和感悟。
作为一位中医人，我首先想到的中医治疗八法的“清法”，始于《内经》，《素问·至真要大论》载“热者寒之”“温者清之”“治热以寒”等的体现。在《伤寒论》有关清法的论述，如清肺热法“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又如清热利水法 “若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在《金匮要略》中亦有关于清法的论述，如清热生津法“太阳中热者，喝是也。汗出恶寒，身热而渴，白虎加人参汤主之”。又如清热除烦法“下利后更烦，按之心下濡者，为虚烦也，桅子鼓汤主之”。到清代程钟龄在《医学心悟》里将“清法”总括为八法之一。程氏言：“清者，清其热也，脏腑有热则清之”。历代医家，不断继承与创新，应用甚多，不胜枚举。本人在临床治疗脾胃病时，对清法有一点点体会，如对嗜食肥甘厚味，夜宵烧烤不断，熬夜嗜酒无节者。大多症见食后脘腹胀满，嘈杂呕恶，吐酸苦水，口气臭秽，口干不欲饮，小便黄，舌红苔黄厚腻，脉滑数。证属湿遏热郁。湿热两邪相合胶着难解，阻于少阳胆于与三焦气机不畅，胃气上逆而致，治宜清胆利湿和胃。方投以蒿芩清胆汤加减，方中青蒿清透少阳邪热；黄芩善清胆热，并燥湿。竹茹善清胆胃之热，和半夏化痰止呕、和胃降逆；枳壳下气宽中，除痰消痞；赤茯苓、碧玉散清热利湿，导邪从小便而出。诸药共奏清热化湿，和胃降逆止呕之效。湿较甚者加车前子，胃火甚者加天花粉、蒲公英。热甚口苦重者加黄连。泛酸者加海螵蛸、煅瓦楞等等。总的来说清法应用得宜常有卓效。临床应用应知常达变，随证加减，灵活变通。
其次我想到了“清白”，即做人一清二白，学医先学德，这是不老的古训。如《伤寒论序》曰“……但竞逐荣势，企踵权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务，崇饰其末，忽弃其本，华其外而悴其内。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如今的我们一样，若不精方术，不解百姓之苦疾，惟利是趋，惟名是务，那将是空空的躯囊。《大医精诚》“夫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非，议论人物，炫耀声名，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偶然治瘥一病，则昂头戴面，而有自许之貌，谓天下无双，此医人之膏肓也”。此语教会我们不议论是非，不诋毁同道，不夸夸其谈，不得意完形，清白做人，清白做事。德艺双馨，唯有德先行、方显艺之高尚。
再次是“清净”，指医者应心境洁净、不受外扰，安定守节。如《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如今的社会是“喧嚣的世界”，诱惑甚多，守得住清净，便做得成学问。我们若能思想纯净，知我内省，气度宽宏，堂堂正正，不卑不亢。诊察疾病，专心致志，望闻问切，一丝不苟。处方用针，不能差错。方可成为百姓放心之良医。
最后我想到的是“清廉”，如今的医生被认为“高风险”职业，不单纯是面对患者生与死，还得保全自我安危，抵制不良诱惑 。中国历代的很多仁人志士正是以清廉为节操，在历史舞台上留下了光彩夺目的一页。《物理论》：“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答理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医学入门》“不可过取重索，但当听其所酬。如病家赤贫，一毫不取，尤见其仁且廉也”。周恩来总理曾这样说：“穿有补过的衣服照常可接待外宾，补过的那些痕不要紧，让别人看到也不要紧，丢掉艰苦奋斗的传统才是真的难看。”对于我们来说，廉的品德是不可缺少的，干干净净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恪守行业操守，遵从法律法规，可以使我们赢得患者的信任和尊重，稳稳当当地立足在从医之路上。
医路崎岖，防风滑石，君子细心，勿急性子，心存远志，当归清净，学会清白、守住清廉，清法可除人类之病痛，清法可净化我们心灵，让清法流光溢彩吧。
